記得要笑

今天一口氣看了三部B級片: 鈕扣人，軍雞，經典老爺車。

如何界定B級片？略有名氣的演員，完整的劇本，成本不算高，攝影手法不算低劣，或可稱為B級片。如果想學習拍片，C級製作太粗糙，A級製作卻太精緻，彷彿製作人擁有無限資源和可能性，導演更有高出你能力範圍太多的技巧，看得精采卻一時間學不來的。就像畢業生出社會學做事一樣，是找規模不大不小擁有明顯優缺點的公司觀摩實習最好，那是看B級片的好處吧。(此或就是每年藝術學院畢業生不少，有超人成就者不算多的原因吧，大部份是看慣頂級作品的眼高手低者。)



鈕扣人是台灣本土製作，錢人雄導演。用低成本的攝影機器拍攝，剪好後再去上光。出來的效果畫面質素仍很不錯。演員有影帝吳鎮宇，美女關穎，連我的好朋友哈哈等，主要演員不超過十個。所謂「鈕扣人」是幫黑社會清理犯案現場及屍體，負責煙滅證據的人。為了尊重這些橫死的屍體，他會為屍體扣上最上面的鈕扣，於是稱為鈕扣人。(蠻有趣的一個想法。不過大部分女屍身上都沒有鈕扣。)主題金句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好人，每個人不過是壞的程度不一樣...」可惜片中沒有把每個人壞的不同程度清晰呈現啦。兩個美女關穎和李蒨蓉都拍得很有味道，似乎導演名不虛傳，比較了解女人，也更擅於處理女角，哈哈。吳鎮宇戲中從來沒有清醒過。可惜全片只有七十六分鐘，聞說被刪剪了大量血腥鏡頭，導致好些場景零零碎碎，但因為是拍畢後上光再送檢，剪去不適用後，重做所費不菲，所以就沒有再填補了，實在可惜。這部片，好些鏡頭處理得不錯，整體上如資金充裕，應可處理得更好。





我的好朋友哈哈飾演燒臘店老闆，晚間是變態殺手，可惜下面那個幪面造型最後沒有在片中出現，大概這屠夫太變態，大部份血腥場面都被刪掉了。「哈哈」這藝名改了幾十年，誰知今天用搜尋器，卻因「哈哈」這關鍵字太多，幾百萬個搜尋結果中如何找到本尊，提議「哈哈」今後改名叫做「哈哈哈哈哈」好了。（另，片中他用砍生豬骨的刀法斬叉燒，太用力了，肯定是錯的，哈哈～～）



軍雞。日本暢銷漫畫想像力豐富，情節匪夷所思，是日本流行文學的主流之一，本身更已是非常完整的分鏡劇本了，以之改編成電影，先天就佔了優勢。故事本身是畸邪的，主角是個未滿十六歲的優等學生，結果於早餐桌上殺了父母，自行報警，在獄中被歧視，雞姦，凌虐，親妹妹在案發現場驚嚇過度失憶，後淪為街頭妓女，哥哥在最絕望時遇上吳鎮宇飾的空手道教練，教練當然亦是囚犯，也曾犯過不容於社會的大錯，於是把空手道絕藝傾囊相授。軍雞意即鬥雞，即使重出社會也永無翻身之日，於是男主角一邊淪落街頭繼續找尋失散的妹妹，同時一路打下去，從街頭打到擂台上。（當然，這宗殺父母案是另有內情的，這裡就不說了。）

由一部畸邪的空手道格鬥漫畫改編成的商業電影，只感到導演還是太過保守，邪氣不足，只剩下格鬥。香港導演鄭保瑞，港產式的動作設計，畫面緊湊，拳拳有勁，故事交代無冷場。配合日本監製的精準和細膩，總算做到鏡頭俐落，畫面華美，把一部中低成本的電影，拍得相當精美。主角是余文樂，主力配角是吳鎮宇飾演余文樂的師父（我居然一天內看了兩部吳鎮宇，真夠耐性。）還有梁小龍飾演拳壇霸主，大奸角，當年出賣吳鎮宇今天更要殺余文樂於擂台上。（選此片主要還是因為梁小龍，可惜他只演了場不到兩分鐘的打鬥，不過相當霸殺，比火雲邪神好一萬萬倍。）這部片拍得清清楚楚，但卻失去了原著那股失控的瘋狂，不容於世的畸邪。片中金句是吳鎮宇說的：「如果你後悔，之前的所有事就都是你的錯，你再也永遠無法證明你是對的。」所以只好忘記傷，忘記後悔，才能克服痛楚，走自己的路。而主角的魅力正是在於不容於世，滿腔怨憤和屈辱，卻半個字不能說，只能力鬥到底，絕不能死。不過，導演有說沒中，沒有拍出這些神髓。



看了一部台灣電影，一部港日合作，然後看一部好來塢B級片，三地的作風相差實在太遠。這部經典老爺車用極低成本，讓金像導演Clint Eastwood老來再過一次「獨行俠」的癮，跟史泰龍拍The Expendibles一樣，只為滿足老人心願。在一個大部份白人已經遷出，亞洲人大舉遷入的西北部小鎮，曾參與韓戰的老軍人經歷喪妻之痛，與子孫不合，拒絕遷走，變成脾氣惡劣的獨居老人，而鄰居則搬來了一個苗裔家庭。頑固的老人蔑視神父的關懷，討厭亞洲人，卻出於自己的英雄本色，拯救弱者，獨抗黑幫。獨行俠的硬朗、執著、跟別人比氣勢，低頭點煙仰頭喝酒扮酷，我行我素拒絕同情，七十多歲的伊士活自導自演，一個七十多歲的獨行俠繼續用自己的方式維護正義。

平凡小鎮的小故事根本不用花什麼大錢，來去三間屋四部車兩條馬路，前半部從文化衝突到互相接受，頑固老年人與苗裔活潑少年的相處，拍出了幽默而世故的情味。後半部淪為俗套，苗裔家庭被黑幫摧殘，獨行俠設計報復，結果犧牲自己，讓黑幫徹底潰散。全片懶得用特技，連追逐爆破都沒有，拳腳也欠奉，只有槍聲和彈孔，完全是六七十年代的小鎮西部片拍法。片名「經典老爺車」，那部車在戲中其實可有可無，但他象徵了這部片的時代精神和男主角的人生價值觀是七十年代的old school，這部片的拍攝手法也是七十年代的old school。（片中Clint Eastwood老氣橫秋地數落年輕教堂神父一段，蝸牛應會心微笑。）

簡單而毫不造作的畫面，絕不吸引的男女主角形貌，唯一商業元素是Clint Eastwood再演獨行俠（七十歲版），美國電影有時候華麗得每一鏡頭都值萬金，有時候卻簡樸得彷彿完全不沾銅臭，這部片並不特別出色，但勝在簡樸自然，顯示了導演的自信或對市場的不在乎。

有時候不挑片亂看，也另有一番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