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要笑

今天看到一段林文學先生的最新影片，非常符合他所說的「快狠準穩」四字：



不要以為片中飾演拳靶的光頭佬很廢，那是歐洲有名的高手(Master Evangelos)，林文學先生的入室弟子，掌教地中海/希臘的林文學詠春武術學校，有片為證：



詠春源出南少林，明末清初流落戲班紅船作為反清的秘技，清末在廣東佛山開枝散葉，至香港葉問先收「講手王」黃淳梁為徒，年輕時的黃淳梁身材瘦小(絕非黃曉明般玉樹臨風)，凡事講求實用性，認為練武是用來戰鬥的，於是四出與各門派比試，居然勝多敗少，詠春拳於是在香港武術界憑實力打出了名堂。晚年葉問再收李小龍為徒揚名四海，李小龍英年早逝，於是影迷四出找尋到底李小龍口中的「Chinese Kung Fu」是什麼？答案一是李小龍自創的截拳道，答案二是李小龍師承葉問的詠春。李小龍死得早，門下弟子有限，教練級更少，要找得著談何容易，反而葉問系詠春從香港開始遍地開花，學生從本地擂台打到全世界設館授徒，再由外國的出色學生在地經營，在各國落地生根。今天詠春已由反清秘技變成教練遍布全世界的流行中國拳術，在技擊效率上的評價不下於中國及世界各地任何其他體系的武術，李小龍的名氣帶動自有其非凡意義，最重要還是葉問傳授得法，出色的徒子徒孫多不勝數，才得以讓詠春拳從六十年代寂寂無聞到今天第三四代的弟子都變成殿堂級人馬，甚至執教各國特種部隊的技擊訓練。

外國人比中國人更尊重功夫師父，出外設館早已獨當一面，但不時仍邀請師父到自己的館子遊學數週，甚至在師父前謙虛當拳靶，完全沒有面子的問題。憑這種謙虛傳承的態度，可以預見中國拳術最後必在外國開花結果，我的下一二代如想學功夫，跑到外國去才會找到頂級老師了。

無意比較何種派別比較厲害，哪位師父更好，誰是正宗，這些蠢問題每人都會想會問，但永遠不會有答案，除非當事人真的曾經一較高下，否則你無法估計李小龍假如不死，或假如黃淳梁年少，與他今天的徒弟林文學(1978年連續二年自由博擊冠軍，當年十八歲的話，今天亦五十開外了)，或當年的街頭霸王梁小龍，另一擂台冠軍大聖劈卦門弟子陳觀泰，在他們的最佳狀態下到底邊個最勁。射雕英雄傳講得好，武功練到最高境界，招數或有互相剋制，但各師各法，比起來卻都不相伯仲。

兩段片可見林文學和徒弟Evangelos的分別可能只有火喉而已，就是快狠準穩最後那個「穩」字，林文學總是打得條理分明從容不迫，而Evangelos卻有種火山爆發臨殺才強行收刀的感覺。那個穩字，隨手拿案頭的孫子兵法讀一下，就是「形篇」第一句:「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混江湖久了，都知道投資之道，或行銷之道，或管理決策，要做到快狠準不難，亂鎗打鳥只要子彈不絕必可偶有所穫，要做到一個「穩」字，多中，少錯，立於不敗之地，卻殊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