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要笑

最近讀完了David Lynch的大衛林區談創意(這本書的原名是Catch a Big Fish 「捉條大魚」裡面一半談電影，一半談超覺靜坐)，加上昨天的倒楣經歷(連看六部都是爛電影)，於是決定今天只挑看過的經典重看：其中一部是<野性的心>。


如果你看過一部令你久久縈念在心的電影，你可能從此就迷上這個導演，不斷追溯他的作品（例如十年前的我，瘋狂挖掘吳宇森的作品），或者是裡面的某個演員。你分不出那是角色帶來的魅力還是演員本身的獨特氣質，但你會忍不住比較他所有電影的演出與這部電影中的演出彼此有什麼分別，然後仍然堅持：這部電影才是他最出色的一部電影。

無可否認，這已經是一種偏執狂行為了。一九九零年我看罷＜野性的心＞後，沒有再挖掘David Lynch的其他作品，只是一直重看這部電影，並幾乎都不願意錯過任何一部Nicolas Cage（尼古拉斯．凱吉）之後的演出作品，這與我看罷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後迷上Robert De Niro，看罷＜英雄本色＞後迷上周潤發的情形是一模一樣的，再沒有第二部電影可以把這個演員的本質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了。


我說的不只是演技，還包括那個演員獨有的本質。大部份人都會同意:Nicolas Cage的演技比不上Tom Hanks, 甚至由他引薦入行的後起之秀Johnny Depp。他不帥也不算是一個多樣化的演員，但他有一種獨一無二的魅力，看＜野性的心＞就可以一覽無為：如他堅持代表他的風格的怪模怪樣的蛇皮外套，他向女友示愛堅持只唱Love Me而不唱Love Me Tender，他總是用一種活潑任性又帶點童真的方式去表達愛，他眉宇間一時瀟灑不羈，一時又會陷入極度的哀傷軟弱，他不時流露出的躁急和陷於失控的狂野，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極度彷徨和無助，他的眼神經常從極度恐懼中陷入迷失，甚或癲狂失控，直到把全身精力拚盡後才渙散虛脫。

這些情態彷彿與生俱來就存在於這個演員的本質裡，沒有另一個演員可以演得比他更帶來震撼，正如無論周潤發演出＜英雄本色＞中草莽的Mark或＜喋血雙雄＞中優雅的小莊，一旦被逼至絕路，那種發自內心的拚命狠勁就會爆發，而併發出來的力量和火花，任何人都被比下去了，結果是全世界的華人演員，沒一個拿鎗開鎗有他的那股勁。而在二者之中，那草莽的Mark又更合乎周潤發的本質。

＜野性的心＞內刻意懸掛起很多象徵，例如Nicolas Cage的天空上一直飛過一個巫婆，直到他終於找到心中真正的歸宿後才看見天使，例如每一場做愛只是一次短促的劃亮火柴，在燒出最燦爛的一刻後瞬即熄滅，例如兩人逃命在麥田間的公路上飛馳，兩人受不了心中的煩躁，突然把車停下來開大收音機狂熱跳舞，還有蛇皮外套和Love Me Tender的引線，那個滿口爛牙的殺手和一直派殺手追殺他們的女角的母親，都有一種畸邪的魅力，那是導演David Lynch之功了。

一直無法找到一個可以對得上的人談論這部電影，我自己是看得異常投入和過癮的，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後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