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要笑

老鬼豎起左手兩根手指
夾半根涼煙在燒
老鬼自稱老鬼

老鬼說他見過世面
只是錯過了一些機會
我們交酒言歡
無所不談

電視正播放著
英格蘭超級聯賽
老鬼皺一皺眉
他說他輸過的錢如果沒有輸掉
他應該是世界級富豪

有人在禁區被絆倒
十二碼定點罰球

老鬼面容輕蔑：
「這種球我是專家--」
老鬼伸出三根手指
「只有三種可能性：
不是出界，就是進球--
不然就是中柱...」

言猶在耳
守門員把球牢牢抱住

我們沉默，繼續喝酒

老鬼都喜歡談女人
他擁有全世界的
豐富經驗
我一直皺眉
老鬼察言觀色
迅速結論:
反正一個人不是
喜歡女人就是
喜歡男人
我沒有回應
老鬼突然把臉湊近
非常清晰的口臭
「可是－－
你知道我一生最失敗是什麼？」
我搖頭
「我自戀．．．」
老鬼大笑
我只好跟著
大笑

夜更深
老鬼脫下鞋子
伸展雙腳
更不知何事
從腳趾丫抓下了一塊腳皮
「我的人生就像這塊腳皮一樣…」
怎樣？
「腳皮離開了腳
就一文不值…」
腳皮本來能值幾文？
我情願醉死，不願笑死
於是我大口喝酒，隨便回應：
如果腳皮是你的人生
腳是什麼？
沒想到你卻神情認真
閉目，良久
才在煙霧中徐徐吐出兩字：
「戰場。」
我終於笑死

天微明
杯盤狼藉
老鬼如鬼般消失
他習慣「早睡」
我一個人靜看著天亮
豎起左手兩根指頭
夾半根涼煙在燒
想起當年只差一點點
如果...只是...其實...因為...
我可能就是另一隻老鬼
或者是
另一塊腳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