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要笑

古人物資匱乏，很多事情只能單憑想像。簡單說，古人永遠比後代見的世面少。例如古人沒有見過飛機，卻會想像一個人腳踏風火輪可以自由在天上飛；古人沒用過手機，卻有千里傳音的渴望；古人不知道一個人改變部分DNA構造就可以改變外型，但早有孫悟空七十二變的創作，比起X戰隊的魔形女Mystique不知早了多少年。

孔子作為後代，閱讀想像力比山海經還要天花亂墜的易經，卻覺怪力亂神，於是以理性及其人生觀重新注解易經，把許多精采故事刪去了。對比於乾為天卦中從九一潛龍勿用到上九亢龍有悔，整個過程描述之精采和連貫，後面的許多個卦就顯得支離破碎，甚至有些無厘頭，完全感覺不到一部書的原創風格。

單說乾卦和坤卦，先代學者就可以注出萬言書。我這邊笑笑說說，希望一千字能夠抓到重點。

乾為天坤為地，兩卦同為六沖，陰陽配對為夫妻卦，亦為錯卦，可說有其相似性也有其相反性，恰像一對冤家配偶，既有夫妻臉，又像死對頭。

坤。元亨。利牝馬之貞。-- 前說乾為龍從低處掙扎奮力向上的故事，而坤，就換成牝馬，從東北苦寒之地，往西南跋涉長征。這牝馬並無龍之天才，但個性溫順，能夠刻苦耐勞，長途跋涉一歩一腳印的努力踏上征途。坤為順，不像龍的反覆波折，眼前只是平坦廣闊的一片大地，茫茫無盡，卻無險阻。這牝馬，並非日本人說的牝馬，我的想像，牠更像是能負重物長征的駝馬類，甚至像駱駝之類。

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 你要知道中國人源出黃河流域以北，坤又是十二消息卦中的十月卦，這時候，再往東北走，就是冰天雪地，凶多吉少。往西南走，卻是大地廣闊，物資豐盛。

初六。履霜。堅冰至。想像農曆十月在黃河以北的東北方，腳下開始踩到霜雪了，知道嚴冬向南掩至，沿途將結成堅冰。感覺留下來或往東北走都是九死一生，只好向西南移動。（注意乾初九是潛龍勿用。坤初六卻是堅冰至，趕快走的意思。）

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古人以為天圓地方。「方」借代為大地。朝著西南方畢直往前走，大地廣闊無際且處處前所未見（註一），但其實並無任何不利。（注意乾九二是困龍在田，志不得伸，這邊卻平順廣闊無際。）

六三。含章。六四括囊。六五黃裳。（註二）

上六。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此事跳接太快，三四五的敘事彷彿中斷了，如果說沒有被孔子或誰刪掉了什麼實在難以置信，而上六突然龍出現了，龍與牝馬的關係是什麼不得而知，彷彿在看李小龍的電影突然跳接出鋼鐵人。

不過依照卦順，從初六出發，感覺走下來應是愈來愈好，不過到了上六，物極而反，龍戰於野。其血玄黃。當為凶兆。（注意乾上九也是一招回馬槍。）

古人解坤卦，多以卦象：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比喻大地的德性，能容萬物，修養愈好，可以收下的資源或福份就愈豐厚。

另一說法是坤為地為順，憑堅毅的意志順著對的方向往前走，不可跳高，只許鶩遠，一步一腳印，當可克服考驗而獲得豐厚的收穫。比起龍的戲劇化，這牝馬之征更重視順從決定的方向堅毅邁進，急不來，也無法取巧，不過適當時候，還須卻步。

易經不過數千字的一本卜筮書，孔子刪去了他認為怪力亂神的部分，我們又刪去孔子借題發揮的部分，整部易經就所剩無幾，殘缺不存了。殘缺之處，強解無益，最好學那張無忌練乾坤大挪移第七重，疑難不通費解之處，大膽跳過。

坤為地，四方空闊，一覽無遺，卦象明顯，想逐爻解說得清楚連貫卻難矣。

註一:　習，古代用法為重複的意思。例如坎卦之卦辭中有「習坎」之說。大而不習，眼前廣闊而都沒有重複的景象，即前所未見。

註二:　有一解說含章是戰勝殷商。括囊當為得到戰利品後把行囊完封。黃裳是戰勝而穿上慶祝的華服炫耀。有好事逐步升級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