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翌日,大學時期的好朋友電話中報婚訊,豈能輕易將他放過,隨口相約當晚即興小敘,原擬兩三人坐在街邊喝杯啤酒,最後陸陸續續來了七八人。

輾轉多年,都曾經歷過話不投機、語言無味的時候,今夜重逢卻是喜出望外,大家率性直言,如回到大學時期人蛇混雜秉燭夜飲之盛況。(當時在大學宿舍,合法宿生稱為「人」,非法宿生稱為「蛇」。至於所秉之燭,通常是美國萬寶路製造。)

這個好朋友對我意義重大。我人生最低點的時候,躲在他西貢家裡半年,每天喝酒垂釣,談天說地。他更是我結婚時的伴郎,臨場叛變,別人來敬酒,他本應護駕,卻把杯拿出來說:『今天新郎乾一杯,我陪乾一杯!』」

從前的任情任性,荒唐歲月,彼此仗義相助的赤子之心,好鬥的個性,大言不慚,幼稚可笑,目中無人 -- 此夜如時光倒流,一一重溫,盡付笑談中。

一堆好朋友,各有說不盡的往事:

「一輩子我以為交了一個兄弟,最後發現只是交了一個CEO...」

「零七年一月某天睡午覺醒來,突然找回了自己.. 從未如此清楚過,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

「我認識你,就是XXX三個字,派卡片有什麼意思?」

「人情債永遠都沒法還...」

「這宿舍好像什麼大小事都經過你們這兩個校工...」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校工...」

「你說你喝醉了,明天考試,一定要叫醒你,害我整晚都不敢睡覺…」

「不是因為你曾經幫過我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是在我人生轉捩點的時候是你扶我渡過這一關…」

杯上杯落,說了很多,又幾乎全部忘了。

將近凌晨一點,各散東西,提著醺醺然的醉步回家睡覺,走路的感覺,像是要走到大學宿舍的床上。

無論多累,都不寂寞,咀角猶自帶笑。

多少年?

不變的老朋友。

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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