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整理一些舊學問。
舊學問的意思,是很久很久以前用心學習過卻不曾好好運用過的學問。
整理,是恐怕日久失修,會遺忘了,也希望將來能用得上。
其中一項,是小說敘事觀點。

任何小說或戲劇,都有一個敘事觀點。
作者用不同的觀點寫一個故事,會出現不同的角度。例如羅生門或雪山飛狐,每個人眼中看見的都有所不同。
一般小說戲劇,只取單一敘事觀點,方便讀者或觀眾投入角色或場景的紛圍。
因為每轉換一次敘事觀點,讀者或觀眾也必須隨之起舞,抽離再投入一次。

大致可分成四種敘事觀點:

全知觀點: 所有人發生的事情和心理狀態都一清二楚。例如三國演義。金庸的長篇武俠小說。因為情節豐富,結構繁雜,人物眾多,取全知觀點可令欣賞者更全面了解狀況,也令人物塑造更快速,人物個性更有立體感。

小說第一人稱我: 我只知道我的心理狀況,和從我眼中看到的一切。例如倪匡的科幻小說,就以衛斯理的第一人稱(我)來書寫,刻意蒙蔽了其他人的想法和「我」不在場時發生的狀況,營造出更多的懸疑的效果。當然,用單一人稱寫法不一定是為了懸疑效果,有時只是為了更凸顯「我」的心路歷程和個人想法等。通常見於中短篇小說。

小說第二人稱你: 多見於短篇小說。用「你」是希望讀者更快進入狀況,但篇幅愈長,細節的偏差必定愈多,反而更難代入情境,引發共鳴。另一種小說是只有我和你,如同情書或一方對另一方的告訴,讓讀者以第三者的客觀身份探視這二人的關係,但這原則上還是第一人稱小說,書中的「你」只是輔助,「我」才是真正的觀點。

小說第三人稱他或某某: 以他為主角,從他的行為表現及心態(心態可寫可不寫)作為觀點,發展整個故事,如果是小說,敘事點就永遠跟著這個主角,如果是電影,鏡頭裡也永遠跟著主角在場的場景。

觀點當然可以轉換,例如從這個他換成那個她,又再轉回來。但轉換得愈多愈容易造成混亂,非高手不能為,尤其單一人稱觀點和全知觀點,交互運用得好令人拍案叫絕,亂用只代表作者把故事寫到死角無法翻身,於是突然找另一個全知的上帝出來解畫,這種小說,即使已看到一半還是把它丟掉好了,否則就是繼續浪費生命。

小說的敘事觀點就是電影的鏡頭,這是我一直不願意放棄學習小說的原因。

愈熟習敘事觀點,愈懂得分辨人物性格和浮誇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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